close

 

-源-

「……饭团?!我的立场呢???!」他受到了二次伤害。

千辛万苦找到了被自己弟弟“弄丢”的人,得到的回报居然是不如饭团的待遇。

欲哭无泪。

「人家一早起来辛辛苦苦捏的饭团!不爱惜食物怎么行!」她板起了脸在教育着比她高出一大截的男子,气势上却完全不输给眼前高大的男人,而后者没有还嘴的意思。

……像老妈子一样。当然这一句他不能说出口。

「既然是辛苦捏的,为什么摆在树下?喂猫?」

「是给人吃的。」她轻声道。再从包里拿出多一个饭团,「要吃吗?」

这女人真是的。也不想想自己什么处境还有闲情吃饭团。伸手正要接过饭团……

「你吃那个。」她指了指地上被踩过的饭团,拿着新的饭团越过他摆好在树下。

……这个女人,八字不合。

「你踩的当然你负责。」浪费食物罪不可赦。正要把包收起,被他抢了去。

「怎么躲在这?」他从包里拿了个饭团,席地而坐。

「走散了与其乱跑我想还是呆在原地比较好。」她斜了他一眼。

就和当年一样,她怕自己跑远了,父亲就找不到自己了。小小的她总相信父亲一定会回头来找她的。就和现在一样,她相信弟弟会过来找到她的。

「别告诉我小姐您不知道,令弟是路痴。」买个水都会“弄丢”姐姐。明明是把自己弄丢了才对。

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,他还是心有余悸。收拾好道场正要出门就见那小子跑回家,喊着姐姐弄丢了。那家伙早就忘了谁才是路痴吧,谁弄丢谁还不晓得呢,亏他还记得回家的路啊。现在想想还是好气,心里一大堆槽都不知道该从何吐起,憋得他内伤。眼看天色渐渐暗了,他二话不说安抚好少年让他在家等,留一盏灯,万一被弄丢的人自己走回家了呢。

关上大门后脚步再也不受控制的加快再加快。

心跳也一直加快,再加快。・

来到道馆已经多少年了?十年??更久??他觉得有好久好久了。久得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关系,久得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,久得他早就忘了自己原来是谁。

「那家伙各方面都成长了,就是不认路啊。」她叹气。

最了解那笨蛋弟弟的除了眼前这个一手把他带大的女人,就是自己了。

他也知道这女人不会乱跑,一定还在庙会。可是内心还是有个小小的声音徘徊。

“万一”。

他绝对不能让“万一”发生在他们姐弟身上。

靠在她旁边,他咬着饭团,一边嫌弃饭团太咸,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理她的碎碎念。

灯光一闪一闪,把他的记忆带回从前。

那年冬天,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,耳朵似是被蒙上了一层膜,世界无声,唯有自己孱弱的呼吸声在提醒他,他还活着。身上的是血是污已麻木无感,双腿不听使唤。

要死了吗?他看着无声飘落冰白雪地里的鸿毛,视线逐渐模糊。

这样死了也好,大雪会把他埋好,这么冷的天,应该不会发臭。他想找个僻静的地方等死。

那样或许雪融了尸骨也安宁了,不会打扰到谁。这样想着,他闭上了眼。

等到再次睁开眼睑,迎接他的是一片陌生的环境,他以为已经到了地狱。然而柔软的被窝,和身边传来的呼吸声否定了他的猜测。视线随着一明一灭的烛光飘荡,降落在陌生的天花板纹路,呼吸声来自身边坐着打盹儿的女孩,和靠在她肩上睡熟的小男孩。

熊熊炉火燃烧,一股寒气却哽在喉头,双眼干涩得有点难受。张开嘴,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了大半。

「!你醒啦?」察觉他的动静,小女孩揉揉双眼口齿含糊问道。手里刻不容缓的拿起了水正要喂他,身旁睡着的小孩感受到动静,也醒了过来。

「快去叫父亲!」女孩吩咐弟弟。

伤痛早已蓄势待发,脑子刚有意识,身体各处神经便已经争先恐后开始运作,痛感汹涌而来,皮肉撕裂拉扯,湿热的液体叫嚣着在皮肤底下逃窜。

他连挣扎都没力气,只能绷紧神经生怕再次被疼晕过去,咬紧嘴唇保持最后一丝意志力。

如果还有力气,他很想用力嘲笑又回到了「人间」的自己。

此处于他,犹如炼狱。

意识模糊中来了个男人,大手抚上他汗湿的额头,说了几句话,他没听清,那沉稳温柔的嗓子却让他的心莫名安定。之后他知道,这家人便是他的恩人。

一家之主不曾过问他的来历,不介意他的过去,将他视如己出。

「此后你就是恒道馆的儿子,我的徒弟。」

看着一张一合的嘴,他以为这是个梦。梦魇来临前他头一次想要去相信。

那个人给了他新的身份。

记忆逐渐清晰,是在遇见他们之后。

那温柔声音的主人是他师父,这眉眼带笑的女孩和经常爱哭的男孩是他手足,

这个道馆便是他的归宿。・

-缘-

「小小姐……」时隔大半年,他第一次开口叫人。那声音细微得好像是在对自己说话,不靠近谁也听不见。原来自己的声音是这样的啊。久违得他都已经忘了,他以为再也听不见了。师父发现他时他衣衫褴褛,浑身是血,少的可怜的布料下面布满深浅伤痕。

卧榻修养了大半年伤才逐渐有起色,但他却始终不开口。

不是不开口,而是开不了口。

医师说皮外的是一些新旧伤痕,棘手的是眼不可见的内伤。喉咙气管被利物划伤,气已经不如普通人绵长平稳,捡回一条命已是老天爷恩惠。一个浑身是伤,来历不明的少年,师父对于他的出生却从未过问,仅是紧遵医嘱吩咐姐弟俩照顾他,姐弟年幼,师父自然没把病情告诉他们。

医师说,能医治的定会尽全力,心伤他无能为力。

而他自己什么也不记得了。

「不许叫我小姐!我是你的师姐!!」她瞪大了淘气的眼睛看着他。

……可是。

「师……师姐?」尾音透露着他的疑惑。

这些日子来,他了解到,在这道馆里,要比剑术,眼前这比自己矮大半截的女孩不是自己的对手,岁数也比自己小了好多,师父也常说,让自己当个大哥照顾他们姐弟的。少年气盛,他多少有点不服气。

「嘻嘻。就叫这一回吧。师姐就收下了!」她调皮地笑道。

「我!我也要!叫我师兄!!」一旁看着的弟弟也不服气了。你们不带我玩呢。第一次听见大哥的声音,沙哑低沉,他觉得陌生,却不害怕。

「无礼!我何时教过你们这样以下犯上了!」一个不怒自威的声音喝止了淘气的姐弟俩。女孩一个激灵连忙道歉,小弟弟泪水在眼里打转,被姐姐拖着去道场练剑了。

「师……父。」「哎。」他在楼道边听见孩子们的对话,闻声而来。摸摸他的头,听见这一声算是了了大半牵挂。

此时站在眼前的少年,虽说不上朝气蓬勃,眉眼间逐渐有了英气,他甚至快记不起当日倒在门口那奄奄一息的孩子长什么样了。天晓得他带着那样伤痕累累的身子走了多远,背负了怎么样的过去,光是一想就足以让他心如刀割。不想知道眼前这年轻的生命从前经历了什么,他只信相遇便是缘。他还小,他的将来还有很多可能性,自己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给这无依靠的孩子一个归宿,能力所及栽培他。

而少年也从来不负所望,习剑学字天赋异禀,刻苦好学,无论多么艰苦也都坚持不懈,来到他家的每一个日子都刻画着对他赋予的期望与欣慰。

而孩子们的世界更是简单得多了。三个孩子朝夕相处,默契甚好,即使不用言语,姐弟俩基本上都能明白他要表达什么,也喜欢跟着他。

眼前身高快到眉间的俊朗少年的黑眸中映出了自己慈祥的笑脸。

或许真是老天爷给的缘。

「你的成长我都看在眼里,你懂事可靠。那俩麻烦就交给你了。你是他们的兄长,我若不在,你要替我呵斥两个孩子,三个人好好相处下去。」

少年懵懂地点点头,以为那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常对话。直到后来,他带着姐弟俩跪在灵堂,才明白那日师父话里的重量。・

 

「想什么呢?快吃啊!那笨蛋还在家里等我呢。」身边熟悉的声音把他从遥远的回忆中拉了回来。唠叨累了,她可是一口水也没喝到呢。起身拍拍裙摆,打算回家找路痴弟弟了。想也不必想,这人一定是把弟弟留在家里自己出来的。

不然到时候要找的不止是自己了。

她果然不该指望弟弟会记得当年的大树,原以为留在原地,不乱走弟弟就能找到她。

来的竟是他。

「太咸了,这饭团没水还真是咽不下啊。难怪要去买水……」他漫不经心地开口。

「不喜欢吃就扔了呗。」她掉头就走。

「就这样走了?地上这饭团就放着?喂狗??」在她留下距离前,他赶紧跟上。

「你刚才问过了。痴呆症犯了??走啦。」

「切。」

「我说啊。」

「?」

「那道馆的人……后来怎样了?」闪闪星眸望着远处灯火,声音很轻很轻。

「怎么突然问起?不是死光了吗。」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,戴回面具。

「……这样啊。」

是夜,灯火阑珊。・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hUahUahUahUa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